昨晚一夜無眠,只聽得海浪有節奏地拍打著海岸,你的面容像閃電似地不斷在我眼前幌動。黝黑的皮膚是太陽留下的印記,深深的皺紋蘊藏著歲月的蒼涼,你告訴我,你喜歡在黃昏的時候,坐在海邊眺望,那裡正是東方,太陽升起地方,你說,那裡是祖先的故鄉。
「你來自何方?」你突然問我。
「來自加拿大。」
「不,我問的是你的祖籍。」你等著我的回答,眼神顯得那麼熱切,充滿著企盼。
我告訴你,大洋的彼岸,也是在海浪拍擊的地方。其實從我的膚色,你大致已猜出了我來自何方。我的回答只是證實了你的猜想。你的眼睛馬上閃爍著喜悅的火花。你告訴我, 你的血液中也有華夏民族的成份。
你告訴我一個久遠的故事,1842年,二百名中國契約華工踏上了這塊肥沃的土地,他們是第一批來自異鄉的亞洲人,接著是日本人,韓國人,菲律賓人。作為土著的夏威夷人,你卻告訴我,你的祖先是來自亞洲的東南方。
你又指著遠處矗立在海洋中的一座山。形狀很像一頂草帽,你告訴我那就是“中國人帽兒山”。有那麼一會兒,我們沈默無語。我仿佛見到在烈日下,在蔗田裡勞動的華工和當地居民, 還有來自亞洲的勞工一起揮汗耕作。在那中國人帽兒山下,該有多少辛酸、多少動人的故事。
在夏威夷海魯島上栽下的第一棵榕樹已有一百六十年歷史。移植的幼苗早已長成濃蔭大樹,低墜的根鬚又不斷入土生根成長,新樹老樹,不斷延伸,連成一片,就像故鄉的榕樹林。
我問你,「這裏有多少華人?」
你卻告訴我,「這裡半數以上是亞洲人,因為我們的血早已溶在一起。」
於是我領悟了你們很多人見到我時的招呼「 阿羅哈!表親。」(Aloha, cousin!)我心頭的浪花也像拍擊岸邊的海浪,一浪趕一浪地涌向海灘。
你靈巧的雙手用椰葉折成小鳥、魚兒、蚱蜢。
「留個紀念,表親!」
是啊! 我們都是飛離故土的鳥,游向大海的魚,只是這蚱蜢卻似乎還依然沾著故鄉泥土和青草的氣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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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enha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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